那年，我去海南找工作（一）

那年，也就是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七日早上九点，我踏上南下的列车，意气风发地想着去海南寻找一份能够让我事业如日中天的工作。与我同行是我的一位中学同学，名叫小明。他得知我此次孤身远行，一定要陪我同去，费用大家来。于是我托人再补买一张火车票，俩人没带一件替换的衣服，也没带牙刷牙膏，包子只放了一个杯子和一条毛巾以及一本书，就这样我们上路了。

十八日晚十一点，火车顺利抵达广州。出火车站，小心翼翼走上大街上。听说广州治安不太好，我们睁着警惕万分的眼睛四处寻找。寻找一个多小时还是没能找到一家有床位的旅馆，只好在“华侨酒店”住下。说是“酒店”，其设施真是名不符实，房间里没彩电，有浴间而无热水供应。住宿费却不低，每人每夜十元，我们只能将就住下。

十九日早上，在酒店里，我给我的父母以及我单位里的领导各写了一封信，因为我出门时没把这事公开，怕说了就无法成行。不打招呼便辞别，回来时最多被批评一顿。如果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被批评也就无所谓了。

下午，到市中心转了一大圈，进了几家大商店没什么收获，吃下一大碗面决定走路。晚六点，坐上开往湛江的长途汽车。在检查提包时，我发现我大包里少了一个小包，一定是刚才乘车时被窃了，幸好里面没值钱的东西。

坐在汽车上特别难受，因为是硬坐着，各坐其位，再困也不能躺下。夜有几分冷瑟，加上这“东风”牌的破旧之车避震性实在太差，颠簸得厉害。途中轮胎又爆了两次，够吓人的。此时，我睡不着，眼前老是闪现成语“胆颤心惊”四个字。

二十日早上，车子一路慢行进入湛江郊区，慢行是因为前方出交通事故了。在国道上，看见有两辆小型客车相撞。其中一辆车子前轮全爆了，面目全非。另一辆则彻底烧毁，只乘空空的车架。而靠马路边上，用草袋盖着六具烧焦的尸体，其中一个草袋露着一双小孩的脚，惨不忍睹。

十点半，车子进入湛江市，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一张市区地图，然后往市中心走去。一路上东张西望，不时停下脚步问这问那。湛江的物价指数很高，消费水平不亚于广州。我们决定不过夜，在霞山汽车站买了当晚开往海南海口的汽车票。吃好饭，见时间还早，便去“海滨公园”转了一圈，再到市中心逛了一逛。

晚八点半，大客车准时开出汽车站。在火车站转了一圈，一帮子来客一下子坐满了车子，车子这才向海南方向开去。

二十一日晨二点，大客车到达海安码头。我与小明吃罢汤汤水水的早点，在码头边的一个露台上等待天亮过江。而此时，夜在海风的吹奏下显得很冷，空气中充满潮湿的味道。码头上的作业声不断，灯火也格外刺眼。本想去码头边上的一家旅馆睡一觉，打听下来床位很贵，也就下决心要克服一下困意，毕竟过几个小时天就放亮了。

八点半，人群集中，开始统一办理过江签票手续。十点，客船在汽笛声中准时起航。此时，我在客船上觉得很无聊，也找不到打牌人消闲，于是来到船甲上，在海风吹拂下，看着涌动的蓝蓝海水和天上变化不断的白云，甸甸地想着此行不知会有收获。

中午十二点，客船抵达海口。看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但再激动，下轮船的第一件事还是先去吃午饭，肚子叫得厉害，填饱肚子要紧。

下午三点，住进侨东招待所。四点，洗好脸，放下行车（其实也没什么行李），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集市。集市上货物不少，就是贵了一点。我随意选择了十个人作了十次民意调查，但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自己每月会有钱积余。也就是说，这里的物价是相当高的，而家庭收入却又是相当低的。

晚，在招待所里吃饭，顺便把从上海带来的罐头消灭着了。九点过后，借着酒精的后劲我睡觉了。小明没睡，他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晚上一直停电，不奇怪）与他人在搓麻将，津津有味。

二十二日上午，在招待所，我给十几位笔友各发了一张有着海南风景的明信片。同时，另写好十几张明信片，打算到三亚时再投寄。

我把小明叫起床，出门匆匆吃了一些早点，就直奔《海南日报》报社。见到对方一位负责人，我第一句话就是声明自己是从上海来的，想了解一下海南特区的发展情况，并想知道“人才市场”在哪里。对方很热情， 一个劲地握我的手，连声说：“海南欢迎上海人到来，青年人立志献身海南是一件好事。”随后，他写了一张纸条，但不是介绍信，而是如何去“人才市场”的手画草图。

按草图很快找到“海南人才交流服务中心”的大楼。一进大厅，满是从全国各地前来找工作的年青人。有男有女，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印证着一个向往美好生活的梦。这些人看上去来了好几天了，彼此交流着找工作的心得。我也挤在其中，兴高采烈地填了一张《来访者登记表》和一份《人才信息交流表》。

本想多待一会，无奈房间里的空气不好，让我感觉透不过气来。我与小明在“中心”对面的点心铺坐下，随便吃一点点心就用掉不少钱。嗨！这里的开销真大呵！没想到。

在“海口公园”门口，碰到一个算命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简朴，脸上沾着不少尘灰还在对每一个过路之人轻声叫喊道：“要算命嘛！一算就灵，不灵不要钱。”地上，摆着一张皱巴巴的算命准则。一番交谈得知他也是从上海来的，来了几个月，不过工作至今没着落。他见我们俩有意图想落脚海南谋求大发展的战略，便睁着大眼，问我们有“吹”的本事吗？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没有！”

“没有！”他说道：“没有就别在这里落脚，还是趁早死心回上海吧！这里基础设施实在是太差了。白天需要水的时候却断水，晚上想要电的时候却没有电，这种清苦的日子上海人绝对过不惯。况且这里找工作远比在上海难找。没意思！我想再赚一点钱就回去了。”

此话一出，我们俩同时盯着他的脸，感觉不是在说谎言。而心里，我们心里多时培养起来想要立志报效海南的雄心壮志眼睁睁看着削减一半。但骨子里还是不服，打算到三亚再去试试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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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天狐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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